顾言慎脚步微顿,拧眉回头,“什么?”
“爷爷的遗嘱。”
沈和牙尖儿微微发颤,像是在胸口多装了个起搏器一样,“顾言慎,你是因为爷爷留下来的遗嘱,故意让白栀过来,目的就是为了激我主动提出离婚,是吗?”
那是顾老爷子在弥留之际,连话都已经有些说不清楚了,可他还是撑着,把顾家子孙通通叫到病床前,牵着沈和的手对他们说:只要顾言慎在顾家一天,沈和就是顾家的人,顾言慎胆敢跟沈和离婚,就会失去做顾家家主的资格,顾家其他子孙均可让他净身出户。
顾言慎眸子晦暗不定,很显然,他也想到了这些。
“乱想什么。”
寒风瑟瑟,将他的声音也冻得凉了几分,“我根本不在乎。”
不在乎......
沈和眼眶一热,喉头哽地厉害。
问出这句话前,她想过顾言慎的回答。
是也好,不是也罢,无论是什么答案,她都做足了心理准备。
可他说,他不在乎......
是啊,他从来都不在乎的。
沈和忽然感觉自己好像失去了呼吸的本能,全身经脉拧了劲儿一样的疼。
他一句轻描淡写的不在乎,就把自己这些年的义无反顾变成了一个笑话......
沈和强迫自己收拾好情绪,维持着最后的体面,极淡极淡地应了一声。
刚要离开,眼前却多了一串钥匙。
她秀眉微蹙,诧异抬眸,就听顾言慎解释,“怀适居的钥匙。”思合居,怀适居,顾言慎的两处私人别墅。
一个在半山腰,一个在闹市,沈和听凌天提起过,但从来没去过。
他给自己怀适居的钥匙,是在安置她吗?
想到此处,沈和竟不知该说他是有心还是无心......
“不用了。”
她摇头,没接过来,只道:“我有住的地方。”
“那让凌天送你。”
沈和连摇头的力气也没有了,只在转身时摆了摆手。
没了提离婚时刻意表现出来的傲骨,她脊背微微弯了一些,沿着路边,脚步虚浮地往前走。
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,思绪不禁飘回了半年前。
顾爷爷极其费劲的立完遗嘱,顾言慎的脸色很难看,半晌也没有说话。
沈和便主动劝老爷子,说这样对顾言慎太不公平了,万一有一天自己不想跟他过了,提出离婚,那不是太委屈顾言慎了吗?顾老爷子这才后加了一句,除非沈和自愿,否则就按照遗嘱上说的那些办。
当初说这句话的时候,她本意是替顾言慎解围,不想祖孙俩在那个时候闹别扭,可万万没想到,会在今天变成顾言慎伙同别人赶她出顾家的利刃......
其实沈和明白,顾爷爷也明白。
顾言慎当初娶她不是自愿,是顾爷爷病重,他不愿忤逆老人家才答应了这门婚事。
可也因此提出一个要求,那便是隐婚,除了顾家人,外人一概不知。
这两年,也都是看在顾爷爷的面子上,顾言慎才没和她提出离婚二字。这份遗嘱,是顾爷爷为了保住她在顾家的地位才留下的,只可惜,被她自己给破了。
走不动了,沈和胸口闷疼闷疼的,双腿有些发软。
她弯下腰,单手撑地,没有体面,也没有形象,就这样席地而坐。
任由马路上一辆辆疾驰而过的汽车荡起她散落在肩头的青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