任务毫无进展,近来身体还常感不适,日日困在这密不透风的宅邸里,越明焦虑得来回踱步。
他提出要出门散心。
闻人雅以担心他身体为由,将他困在府中已久,越明知道这实为软禁,他不能再坐以待毙。
闻人雅露出不赞同的神色,搁下筷子,刚要开口,越明道:“今日是我生辰。”
闻人雅一时无话,片刻后道:“早去早回。”
他走走停停,吃了个火烧,赏了个坠子,看了个杂耍,不知不觉来到一家书肆门口,门口的立牌用醒目大字写着:热血传奇——山贼王!
越明心中一动,当即抬腿走了进去,“老板,来一本山贼王!”
山贼王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——
世界上最聪明的人诸葛暗临终前说了一句话,“想要至高无上的智慧吗?想要的话,就去世界上最高的山峰寻找吧,我已将它放在那里。”于是,所有人都涌向了耸峙群山,世界迎接“大开山时代”的到来。[1]
翻开书本第一页,熟悉的笔锋铺面而来。
越明热泪盈眶。久旱逢甘雨,他乡遇故知。岂不就是眼下?
他迫不及待地扯住掌柜的衣袖,语调带上不自觉的颤抖:“这本……是谁画的?”
“是东家找人所绘,至于具体是哪位画师……请恕小老儿也不知啊!”
“那……你们东家,能不能带我见一见?”
很快,他在书肆后院见到了一个故人。来人一身墨蓝织锦长袍,腰束鎏金玉带,乌发以嵌宝紫金冠束起,通身的富贵气派。
他向越明看来时,却显得柔软温情。无限欣喜感怀在他眼中流淌,最后只化为腼腆一笑,轻声唤道:“小越——”
越明大吃一惊,他想过会是同样来自“那边”的人,没想到竟是季辰泽。
这惊喜来得太突然了,他欢呼一声,扑了过去。
没有娱乐设施,两人百无聊赖地坐在地上挑树枝。
“你怎么来的?不会也出事了吧。”越明忧心忡忡地问。
“你突然……离开后,我尝试了很多方法,想再见你一面,都没成功。直到我找到一个道士,他给了我一个枕头。这之后,当我枕它入睡,就会来到这个世界。一开始我不知道是什么含义,直到……我听到了闻人府的传闻。同名同姓,难道是你?但我觉得传闻蹊跷,不能确定你是什么处境,不敢贸然行动,就想着刊印你最爱的漫画,先试试守株待兔。没想到,竟真等到了你。”
“不愧是你”,越明竖起大拇指,又揽了揽他的肩,“我的好兄弟。”
季辰泽扯住嘴角强笑了笑,垂眼掩去一抹苦涩。
被问到出现在这里的原因,越明发现无法和盘托出,即使用“我有一个朋友……”也无法吐露分毫,看来对于任务相关,系统都严格控制着内容的传播。
他想方设法地绕开系统描述困境,让季辰泽为他出谋划策。
“……一个人要对另一个人不利,另一个人却浑然不知,你说,要怎么阻止这场悲剧?”
“或许……劝他停手?让他的家人或是爱人……总之就是在意的人出面。”
没错,让反派停止搞事是最直接的方式。
但是在意的人……闻人雅有吗?
他在意他的父母和国家,可正是这两者命令他进行着这些活动。爱的人……目前已知两个,可惜都是假的。一个能劝的都没有。越明得出了结论。
“是跟你在这里的任务有关吗?”季辰泽关切道。
“嗯哼,地狱级难度,我被狠狠摁在地上摩擦。”越明愤愤,“不过,我也偶尔有些还击。”
季辰泽拄着下巴听他说。
“……前几天就有人冒充你,跟我套话”,越明得意道,“被我一秒识破。”
季辰泽奇道,“冒充我?”
“是啊,可能之前我说梦话叫你名字了吧,让他以为有机可乘。不过那人装得实在很拙劣啊!你虽然话少,可才不是那样冷冰冰的样子,对我们的热血宣言毫无反应,甚至露出那种不耐烦的表情——”
“小越,我永远都不会觉得你烦。”季辰泽放下了拄着下巴的手,端正放在膝盖上,认真看着他道。
“嗯哼,我就知道。所以啊,冒牌货一眼就被看穿啦,我还好好地糗了糗他呢,哈哈!”越明似是想到了好笑之处,乐不可支。
季辰泽温柔地看着他笑。
“欸?”,越明想到刚刚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,“你刚刚说——是‘你’刊印了这些漫画?”
“嗯,季家的生意做得很大,酒家、布坊、书肆,‘南山居’便是其中最负盛名的一家,而我现在的身份——是季家的小儿子。”
好哇,不能成为富豪的朋友就让朋友成为富豪。没想到以这种方式打入了富人圈,越明这叫一个感慨。
已近黄昏,该回去了。越明拍了拍下摆站起来,问道,“你要怎么回去?我是说——那边的世界。”
“在这边睡下,意识就会回到那边的世界。两个世界的时间恰好倒错。”
“那岂不是没有休息?这可不行,已经大四了,既要准备结业又要找工作,你会累倒的。”
“我身体一向很好,可不像你……”季辰泽想要开个玩笑敷衍过去。
“不行”,越明虽然不舍,仍然坚持道,“明天开始你就别来了,那边——才是你要真正奋斗的世界。”“可是活生生的你在这里……”季辰泽喃喃道。
“我也不会在这久留。”越明信誓旦旦。
太阳渐渐沉入地平线下,余晖洒落,映红了道道云霞。